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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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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認識

高考前夕,路家出了件貍貓換太子的稀奇事兒,易林哥和淩初姐姐的訂婚沒有如期落實,淩家的這門好親事莫名其妙嫁接到了琪飛哥身上,阿堯哥和莊裕都趕回滬城來慶賀,而我因為三模考試成績不理想被我爸關在家裏做卷子,沒能第一時間就見到闊別三月的莊裕。

後來我才知道,在琪飛哥的單身夜派對上,莊裕愁眉不展了一整晚,為的不是旁的事情,而是為我哥很久之前隨口說的一句玩笑話。

他說:“蘇家雖然是和莊家老早就定了親,但是也沒有具體點名道姓,回頭等可卿長大一些,兩個人如果關系走得近,把可卿嫁過去也不是不可。”

我哥當時說這句話的時候是怎樣的一種情境我已經不大記得,只隱約記得那天長輩挺多,我在房間裏刷題,出來倒杯水的功夫恰巧聽到這句,手裏的水杯差一點都沒有端穩,目光炯炯地看著我哥,等他一句解釋。

他在一眾長輩面前被我看得有些尷尬,連著說了好幾句是開玩笑,我才不情不願地回了屋。

關門的瞬間還聽見不知哪位叔叔笑說:“冉冉長大了,知道為自己的婚事上心了,你糊弄不了她了。”

我在房裏輕哼一聲,心想:當初說以後要把我嫁給莊裕的是你們,現在怎麽又說是我自己上心?我難道不該上心、該為他們砧板上的魚肉嗎?

於是乎我好幾天不願意搭理我哥,去參加路家、淩家的訂婚宴時,也沒有跟我哥坐在一塊兒,而是全程都跟著阿堯哥。

那天出乎意料的,易林哥把那位讓我們喚作嫂子的姐姐也帶來了,兩個人手拉著手招搖過市,再也不回避任何人打量的眼光,我輕輕問我身旁的阿堯哥:“易林哥到底在搞些什麽名堂?這樣堂而皇之地把人帶來淩初姐的訂婚宴,不是明擺著打人家的臉嗎?連我都懂得的道理,他難道不清楚?”

阿堯哥似乎是有心事,我知道他平時都不關註齊悅姐姐,對人家也沒有多餘的想法,但今日他卻反常地一連看了她好幾次,聽到我問這個問題時,並沒有像我以為的那樣給我分析原因,而是略帶敷衍地只回了我一句“別瞎操心別人,你還是把心思都放在高考上面吧”。

我撇撇嘴,抱怨:“機器人也要休息吧,難得今天這麽喜氣的場子,你真掃興。”

不過好在,那天飯桌上的游戲格外有趣,易林哥提出的這個游戲還能順帶幫我覆習數學,我興高采烈地參與,剛好就和莊裕挨著一起坐,他似乎是早有準備地從桌子底下悄悄往我手裏塞了個東西,而我正在琢磨游戲的思緒也被他這一舉動突然間打斷。

我憑感覺把那東西抓在手裏,摸了摸它的形狀,震驚得差一點就要當場讓別人看了出來。

我難以置信地朝莊裕投過去探尋的視線,通過眼神問他:“你怎麽知道?”

他淺笑著扭過頭去不再看我,轉而去繼續看那邊的游戲進程,我怔了怔,小心翼翼把手從桌子下方抽回來,攤開手掌,看到那個很小很小的天文望遠鏡模型的吊墜。

我從小到大一直藏著兩個秘密,一個是我喜歡莊裕,而另一個就是這個不知道什麽時候被莊裕發現的心思——我喜歡天文學,我想要研究天體和宇宙。

這件事情我沒有讓任何人知道,除了阿堯哥。

但阿堯哥答應我不會告訴別人,所以我相信莊裕並不是從他那兒得知的這個秘密。

那麽就只剩下最後一個可能——是他猜的。

他既然都猜到了我如此隱秘的秘密,那麽我敢篤定,他肯定也能猜得到我喜歡他。

高考完的那個月下旬,是我十八歲的生日,過完生日之後的第三天就是我填寫高考志願的日子,我還是稍微有些糾結是要留在滬城還是,因為我已經明顯感覺得到我哥對我和莊裕這段爺爺定下來的婚事意見不小。有一回聽見他在和爸爸爭吵,說如果都是嫁個女兒去莊家,為什麽就不能是他的女兒,那一刻我真的很心碎。

莊家的確有很多很多財富和地位,可如果只是為了那些,我也不會心甘情願嫁給莊裕。

我願意嫁給莊裕,只是因為他是莊裕。

那天我說為了慶祝我高考結束,特地讓齊悅姐叫了大家到“蘇一”來玩兒,我征求了阿堯哥的同意可以喝少量的酒,於是心情得到紓解。

那天我第一次正眼去看易林哥心愛的那個姐姐,也隨著齊悅姐叫她“嫂嫂”,因為我認真思考過易林哥這個人的性格,又在和莊裕的越洋電話裏常常聽他提起這兩個人的恩愛不疑,由此推斷易林哥這一回是真的不要江山要美人,鐵了心要娶這個姐姐。

我曾經和齊悅姐聊天時八卦過一易林哥的這一段感情,她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眼神堅定地和我說:“得成比目何辭死,只羨鴛鴦不羨仙,他們的感情看得我一個沒有戀愛過的人都動容。”

我心生艷羨,卻又無比慶幸我和莊裕的門當戶對、長輩看好,我們之間並沒有那些難以逾越的溝壑,只要我邁過去十八歲的門檻,我就可以光明正大走到他身邊去。

我想,這就是上天對我們的一種恩賜。

但是那段時間齊悅姐的心情都不大好,我很清楚這都是我阿堯哥造成的,我其實並不清楚阿堯哥這個人心裏的許多想法,但他既然不喜歡齊悅姐,我也不會多嘴去說什麽。

我能做的,就是在她無聊盤塔羅牌的時候去給她捧個場。

我說我想要測感情,其實我是省略了“感情”這個詞語的表語,它完整的句子其實是——我想要測一測我和莊裕之間的感情。

可她竟然不懂,壓根兒就沒有猜到我的心思,倒不如淩初姐姐一句話說的我臉紅。

不知道齊悅姐學習塔羅牌到底學了多久,總之算出來的結果讓我直呼她是“江湖道士”,她說我命裏感情稀薄,以後在事業上能成大事,譽滿天下都有可能。

我皮笑肉不笑地坐在沙發上不再理她,突然又想起來我哥對我的嫌隙,易林哥來問時,我只說高考發揮得沒有如意,並未提起我哥這茬,不願大家都跟著我一塊兒煩惱,畢竟家醜不可外揚,我們蘇家自是不能去和路家比的。

感情深厚的手足情誼,我只羨慕在座兩個姓路的人。

可我不提,卻並不代表他們不知道我哥如今的算盤。

易林哥憂心忡忡地問我,我這才和盤托出,最終堅定了要去北京讀大學的信念。

只是,我還是想見一面莊裕。

我想親口告訴他:“我很喜歡你,我從很久很久之前就喜歡你了,所以你也不用擔心,距離不會將我們分開,它只會讓我在朝思暮想之中越發堅定地意識到,我原來是這麽地喜歡你。”

喜歡到,那一刻我真的有恨過我哥。

我親哥。

我於是偷偷告訴齊悅姐,我已經買了去紐約的機票,和一個同學一起去畢業旅行,剛好見一面莊裕給他稍些好吃的,希望她透露給我莊裕下榻的酒店名稱。

齊悅姐震驚萬分,問我:“冉冉,你不是專門去找我哥的吧?”

我搖搖頭,又一次矢口否認。

是的,我是喜歡莊裕。

但我不敢說。

我不敢在對莊裕說出那四個字之前先讓別人知道,因為我不希望他是從別人口中得知的這個秘密。

我喜歡你,莊裕。

我要你是這個世界上最先聽到這句話的人。

我記得莊裕最喜歡的數字是18,他曾經開玩笑說因為十八歲是一個一旦達到就可以擁有無限自由的年紀,所以他喜歡18這個數字。

當時阿堯哥嘲諷他:“是不是男人至死都喜歡十八歲的少女?”

莊裕面色尷尬,看了看我,怪他:“在冉冉面前聊什麽男人本性,你不是男人?”

當時易林哥還未遇到他的真愛,在情場上也有一定的壞口碑,所以他幫腔莊裕:“人活一輩子還不知道到哪一天為止,人家是喜歡少女還是喜歡少婦,不都是人家自己的事兒?”

我當時並未深究,坐在一旁吃水果看他們打牌,看莊裕因為輸給了我阿堯哥而不服氣的懊惱樣子,竟然覺得前所未有的少年稚氣。

可他明明大我五歲。

而這五年時間,又足夠他遇見多少個十八歲的少女呢?

我的方向感很好,到達酒店的18層,我很快就猜到莊裕會住在哪一間房裏。

莊裕個習慣,他住在外面時不喜歡別人貿然闖進去,所以通常不會定時叫保潔打掃,總是自己收拾掉房間裏的垃圾扔在門口。

我往走廊身處走去,依稀還記得從前我給他打視頻電話時,他窗戶外面的景象應該是右邊這一排房間的視角,於是我走到門口去敲門,心臟撲通撲通跳得像是要沖出胸膛。

我來紐約時帶了一只白色的行李箱,給莊裕帶了許多我自認為好吃的美國買不到的東西,想他在美國還要再待上兩個月,胃總是挑剔難受的,特地帶了地道的重慶火鍋底料,原計劃晚上和他一塊兒在酒店煮火鍋吃。

門被打開,莊裕只穿了一件睡袍的隨意樣子嚇了我一大跳,他一只手揉著頭發,我往下看去,是他裸露在外的小腿。

我很快拋卻他這身睡袍帶來的羞臊,越過他走進房間裏,偌大的商務套房,臥室的房門半敞,還沒等我視線往裏探,莊裕已經先行一步回來關上了那扇門。

我剛想開口問上一句,就聽見房間裏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

女人用流利的美式英語問莊裕:“Is the meal here

Can you take it to the bedroom to eat?”

一句話,就叫我忘了我原本想要說的是什麽。

然後她緊接著的那一句話,生生炸裂了我的三觀,也讓我對莊裕這個人重新認識了一遍。

她說,再做一次。

原來,他只是不喜歡保潔的貿然闖入,而換一個年輕貌美的女孩子闖入,他便能心安理得地壓她在床上。

直到這一刻我才發現,原來除了我,他還有很多很多其他的玫瑰。

我不是他的唯一,而他……也從來就不是我一個人的莊裕。

甚至……都不是我的莊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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